折木饼

黑桃与梅花【第四章】（冰菓同人）

『扑克牌与无人死去的平行宇宙，抑或是折木奉太郎的恋爱物语』（梅花二）

新婚夫妇以及一众亲朋好友在婚礼结束当天就没了消息。直到第二天晚上奉太郎才接到他父亲的电话，说是新娘临时起意，决定带大家到冲绳去玩。

仿佛被故意丢弃的奉太郎有点可怜。

之后的日子平安无事。神山市已经连续好几天天气不佳，让人毫无出门的欲望。我干脆宅在奉太郎家里睡觉打游戏，偶尔也带他一起回我家吃饭。我心情很好，我爸妈看起来心情也很好，因为吃饭时紧张的只有奉太郎所以我心情更好了。

某天，我又盘腿坐在奉太郎家客厅沙发上打游戏，打到有点腻后，便放下手柄拿起手机，结果又看到冲绳一行人传来的一堆照片。

我十分羡慕，立刻把手机屏幕朝着坐在沙发另一端、手捧电子阅读器的奉太郎说道，“看。”

没等他回应，又自顾自说道，“真意外呐，一点都不像他们，婚礼明明办得那么有趣，结果却只是去冲绳玩而已吗？怎么想也只有那位从南斯拉夫来的阿姨会喜欢吧？”

“嗯。”他敷衍道，显然知道我在暗示什么，头抬起来看了一下又低回去，“前南斯拉夫。”

“前南斯拉夫。”我更正完继续说道，“没意思，太没意思了，说到旅游，日本人就只能想到这些地方吗？”

“嗯。”

“京都、伦敦、澳大利亚什么的啦。”

“嗯。”

“说真的我想去北极圈啊！”

“没这个时间，也没钱。”

……也是。

不过再怎么样，继续待在神山市的时间总归还有几天，是时候该准备上洛了！得买点什么带给同事了。这样想着，才突然意识到其实大家都已经过了到店抢购秋季限定糖渍栗子的年纪了。

果然，回到家乡后连心境都会不经意地重返过去，尤其是回到自己家时更颇有感触。无论身处大都市多久，宛如时间停滞的家总能带给人非常复杂的思绪，待在布置未变的房间里，看着熟悉的天花板和台灯，房间外传来父母呼唤吃饭的声音，一切似乎都像曾经一样。

我站起身来说道：“我去买些给同事的礼物，你也一起去吧？”

有那么一个瞬间，我以为身旁说着“不要，现在下雨”的奉太郎，似乎也和高中，不，初中时没有区别。

“去嘛。”我朝他走过去，用力揉他乱糟糟的头发：“你真的没被孤立么？”

他只是轻微反抗后就放弃了挣扎，“我已经准备好了。”

“诶？什么时候？”我停下了蹂躏的手。

“你回家那天。”

可恶的家伙。

我走到刚才坐的地方拿遥控关了电视，又折返回来，故意把遥控扔在他身上。

他一动不动。我又坐回他身边，帮他重新把头发捋顺，“那还真是遗憾呐，本来还想感慨一句‘奉太郎的同事太不容易了，在东京生存下来就是要忍受各种各样的怪人’。”

其实所有人知道，家乡只是看起来没变，经历的时间与大都市相同，奉太郎也不可能还和过去的他一模一样。哪怕是对如今已经身为成年人的他提起来有些害羞的“儿时信条”，里面也有“必须要做的事”。诸如准备给同事的礼物这些显然就是作为一名合格社会人必须要做的。

奉太郎没有回应，继续看他的电子书。

我故意把头凑过去挡住他的视线，“看的什么？”

“小说。”

“我当然知道，什么类型的？”

他拿手把我的头推开，“推理。”

“谁写的？柯南道尔？克里斯汀？”

他摇头道，“日本的。”

“绫辻行人？难不成是东野圭吾？”我佯作鄙夷。

“不是。”

“叫什么？”

总不会有数据库都没听过的推理小说家吧？

他说了一个名字，我还真没听过。

奉太郎见我不知道，便简略说明道：“只是日常推理而已，没有死人的。你不是讨厌吗？”

“哦。”我果然顿觉无趣，“讨厌是不讨厌啦，只是欣赏不来。难不成是恋爱故事吗？”

“不算是……”

“你竟然会看这种类型的？”

“前几天忙婚礼的事太累了，”他理所当然道：“看这个比较轻松，不费力。”

 

“寄居蟹。”我对他做个鬼脸。

他不痛不痒，继续看。

无言半晌。

我瞥一眼窗外的大雨，“不去了。”

他说：“哦。”

我又侧身躺在他腿上，还用脸蹭他端着电子阅读器的手指，他终于被我烦得不行，没再继续看书，放下阅读器，拿起我刚摔在他身上、现在早已掉落到沙发的遥控器，又把电视开起来，随便点开一部没看完的电影。

不过我们没人在看，毕竟我已经做到这个份上，他应该早就明白了。

  

事后我俩都躺在沙发上不愿动身去洗澡。电视上依旧放着某部涉及时空穿越的少儿不宜的外国科幻英雄电影，其中打破第四面墙的设计十分讨巧。

我看着电影，突然想说点什么，就从他的掣肘里挣脱出来，正坐在沙发上，刻意和慵懒瘫坐的他形成一个反差。

“如果我，或者谁——反正不是奉太郎——有能力可以穿越回过去，哪怕只是回一两天前，纠正某个错误，或是逮住某个将要犯下滔天大罪的恶徒，阻止未来将要发生的惨剧就好了。大英雄里志，深藏功与名！”

“很遗憾，宝可梦大师小志先生，改变过去并不会改变未来。只会变成平行宇宙。”他目不转睛地看着电视机屏幕，不动声色地拿几个月前上映的另一部外国科幻英雄电影设定来堵我。

我不服气，“那也是比现在好一些的平行宇宙吧。”

“谁知道呢。”

正坐没一会我就散了，放弃争论地耸耸肩，“也是，就算福部里志穿越回某个时候，有可能还是继续重复着过去的错误，还是什么都做不了，就算要拯救人们，以他的小身板估计只会被持刀的恶徒一边怒吼着‘别碍事’一边杀掉，成为一个无关紧要的无辜悲惨路人。”

但我还是非常喜欢平行宇宙的。喜欢到我甚至都觉得，不同世界线的设定仿佛就是为名为福部里志的人的人生不再无聊而存在的，是关于他生命的最终解。

奉太郎继续说着他一定会说的那些话：“穿越什么的太麻烦了，谁都不知道自己的行为会对未来会造成什么影响。有时候可能只会是更糟糕的恶果。”

“无聊的真知灼见呢，老友。”我故意这样叫他，又突然搂住他脖子，“不过你也没说错，如果福部里志真的拯救了某个世界，那个世界的他就不会和折木奉太郎相遇了吧。”

奉太郎任我搂着，边说：“嗯……不一定，从过去的经历来看，你我相遇的平行宇宙还是会更多一些。只是……”

 

——只是会不会成为现在这样的关系就很难说了。

我知道的，也很清楚这一点。

假设一个人的左手有一张黑桃的牌，现在他要用右手再抽一张牌。有红心十三张，不，二十三张好了，而梅花只有一张。不使点手段的话，相比黑桃与红心组合的常见，出现黑桃与梅花组合的概率即使不能说是零，但还是非常低的吧，那数字相比于红心，和零的距离是那么近，这显然是不用概算的。

“奉太郎，你有没有想过……其实我们能够在一起的世界，只是平行宇宙里非常不起眼的一个小分支，它很可能是一次既不应当也不恰当，更不正确的一个异端的、非正统的宇宙分流，一条特别特别古怪的世界线？”

现在这个“折木奉太郎和福部里志相爱”的平行宇宙，在奉太郎和某人相爱的所有平行宇宙里出现的几率，应该远比扑克牌中黑桃与梅花的组合要更小，远远小于二十四之一。

想象一下“主宇宙”好了。据说奉太郎刚上高中时，折木供惠正在外国旅游，她给家里的父亲和奉太郎写了信，信辗转多处，最终因为一个非常小的失误，并没有到达日本。假设那封信最终送到了奉太郎和他父亲的手上，如果信上真如他姐姐所说的那样写有带着强迫性质的威胁建议要奉太郎去加入她曾经加入过的某个社团的话，奉太郎很可能就因此与社团里的某个女孩子邂逅，然后他们相知相识相恋相爱，甚至最终步入婚姻的殿堂也说不准。

这样的宇宙，不才是“主宇宙”吗？不才是最正常，最正确的故事吗？而不会是两个男生，笨拙地在充满了各种各样刻板印象和标签的人类社会，学习着“恋人”间的相处模样，饱受挫折，跌跌撞撞，甚至有些浑浑噩噩地这么在一起，然后朝着未知的未来走去。

我知道，奉太郎是非常温柔，温柔到骨子里的人。这些年来，我也总是忍不住去想，他与女孩子相爱，将会是多么有趣而又美好的情形。

或许，在那个最正统的“主宇宙”里，他的这份温柔，正是另一位同样温柔到骨子里的，气质有点像大和抚子一样的女孩一生的宝藏。那个大和抚子一样的女孩，或许才是能真正结束奉太郎悠长假日的那个人。

“但是，”奉太郎不再看电视屏幕，而是转过头看着我，“每个平行宇宙都是互不干扰的。平行宇宙的你我，并不是你我。”

我有些着急，“怎么不是呢。”

“他们做了什么，与我们无关。”奉太郎回抱住我，埋在我的肩头里说道：“至少在这个宇宙，我们在一起。”

他说完这句就没说了，结果我又哭又笑。

又过了好一会，我还是忍不住说，“下一句没说啊奉太郎，你至少要说，‘里志，至少在这个宇宙，你是我的最爱的人’，然后我们就接吻上床，背景音乐响起，E，N，D。”

“你哪里学的老派肉麻脑洞……”

“区区奉太郎竟然说我老派？你不想想自己什么时候才学会用手机啊？翻盖机！”

大概，我们就是因为一句话，一个眼神，一个动作，才在这个宇宙里在一起，一起完成一部名为“折木奉太郎与福部里志的恋爱物语”的大作，完成整个宇宙的。穿越时空的大英雄福部里志拯救了世界，于是没有任何人死去。手持黑桃牌的折木奉太郎，在一堆红心的牌里，抽出一张梅花，与黑桃一样的颜色。

一个只属于黑桃与梅花的平行宇宙。

（完）

这些天难以从悲伤的情绪中逃离，勉强拾起这篇两年前写弃掉的同人继续更新，却常常写一写又忍不住掉眼泪。当年的自己，模仿着小说和动画倾注细致与温柔，写出一个有点奇怪的没有解开冰菓之谜的奉太郎和里志之间的平行宇宙故事。

邯郸学步得来的米泽老师与京阿尼的那份温柔，在今天的自己身上似乎不复存在了。两年来自己被各种各样极端、剧烈的情绪来回撕扯着，回看起那份温柔似乎都成为一种奢侈。完结不为别的，只为京阿尼祈祷。如果没有京阿尼，就不会有今天的我，说是冰菓拯救了曾经的我毫不为过。

希望所有热爱动画，热爱京阿尼的人，都能为曾对这个世界以无限温柔与善意的她，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愿一切安好，我在二十世纪等着你们。

折木饼

2019年8月1日